邮学观微录之四十八

　查考一位晚清海关客卿的事略，是许多人所不屑为的。何况这位声望不高的洋员，其职衔最高不过是税务司兼邮政司的地方主管，所以在我国邮政史上不著。早期海关邮政的直接资料阙失，文献的发掘也不易见。于是，我只能从他背景资料的角度着手，从其同时代的海关同僚或中西各种历史的著述里去追求引证，旋悉其（James H.Hart）华文原名应是“赫政”（见H.B.Morse《中国清朝外交史》卷二，页四一二。及S.H.Wright《赫德与中国海关》页六二○。两书所载有关《印藏条约》的签订事件。再寻证于罗惇融撰《藏事纪略》刊于《中国近百年史资料初编》页六一七，及黄鸿寿《清史纪事本末》卷七一，最后再获邮政海关人名档的证实不误）。从而深信他的华名，乃是从胞兄赫德Robert Hart的单名例，采姓名双字格演译而称名赫政的。可是仍有从姓氏音译传误的，例如印鸾章编《清鉴纲目》（页六六八）记“藏印通商交涉游牧条约”中，还是误译为赫德。根据我所涉猎的中外历史文献资料而归纳，发觉这位税务司赫政，在其任内可称的显迹有三端：　　一是早年海关洋员中，他是获升最快的“宠儿”。他曾在英国北爱尔兰皇后大学肄业一年后来华，一八六七年一月（清同治五年冬）进海关工作。六年后，于一八七二年十月，即名登税务司衔。以后历任显职，及外国驻华使节的圈子里。皆是得力于其胞兄总务司的扶助。弟随兄贵，得周旋于清廷王公巨卿，及外国驻华使节的圈子里。　　一八八五年（光绪十一年）三月廿一日，英国驻华特使巴夏礼Sir Harry Parkes逝于北京任所，当时有赫德继任斯职之说，果尔则势将辞运去历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已逾廿余年的职位；因建议总理衙门，拟由胞弟赫政接长总税务司。时庆亲王奕劻主总署，亦已首肯。但直督李鸿章有保护津海关税务司德人德璀琳之议，继闻京中部份大臣有举久长同文馆的美人丁韪良Dr.W.A.P.Martin继充之说。其中，丁是学者，不擅关务，对此亦不热中，力辞不就。惟德璀琳入关已二十年，资历既深，复参赞李鸿章幕府亦近十年，声势颇盛。一时势成僵局，致海关政务，多受困忧，几激成他国驻华使节亦有染指人选的暗潮。迫使赫德在慈禧太后的宠信，及英廷之谅解下，舍英特使不就，而回任总税务司，风波始平。德璀琳与赫政，可说是海关试办邮政时代，分领邮政南北干路基地的要员，时人岂知他们曾有此争权位的故事？识者有称，果无德璀琳的牵涉，则近代邮政史上的重要人物，将非赫德，而是赫政了。　　第二件大事，是在一八九三年（光绪十九年癸已冬十月），清廷为西藏问题，与英国交涉藏印通商事。总理衙门派税务司赫政为代表，陪四川越隽营参将何长荣，到藏印边界大吉岭，与英国税务司保尔A,N.Paul谈判，阳历十二月五日，签订了藏印通商交涉游牧条约九款。其中多为开埠、贸易、货税办法，及疆界等。惟其中之第七条“邮政，”第八条“邮政保护”，皆未为时人所论及。　　第三件，是在一八九六年（光绪廿二年丙申），李鸿章奉派去俄国参加尼古拉斯二世皇的加冕典礼，顺道访问德、法、英、美。随员除李子经方，经述、罗丰禄等十余员外，复指由海关税务司洋员组成的顾问团随行。其中俄人为Victor Von Grot，法人为A.M.de Bernieres，美人杜德维E.B.Drew，德人为德璀琳，英人即是赫政。据桃溪渔隐与惺星盟主同辑《李傅相游历各国日记》中载称“二十三日，西八月十号。浮海至英，泊骚脯哼敦海口，中国总税务司赫鹭宾榷使（德）之弟赫政……整肃威仪，登舟奉迓。……”又廿五日称：“节相与伯行公子师领事（英驻华汕头领事师古德）。乘第一车，赫政与仲彭次公子乘第二车，往拜英相兼外部尚书沙士勃雷候Lord Salisbury。”廿六日至扑资茅斯港外维忒岛行宫觐英王，伦敦车站送行的，又见赫政、使馆参赞麦嘉理等。及舍舟登岸，又有“师古德、赫政早由他途来，与伯行、仲彭两公子乘第三车，直向宫门进发。……”及朝见时，“伯行仲彭两公子、罗稷臣观察，暨赫政、师古德、脱来西，依次随入。……太子引赫政师古德、脱来西以臣礼见君主。”这几段日记中，不仅曾表白了赫政的身份，同时也描写他跟李相在英随行的情况。计此时在国内，上谕已批准了赫德进呈开办国家邮政的章程，邮政之正式开办，已密锣紧鼓。但德璀琳与赫政，这两位曾参与海关邮政的枢员，还悠游在外，后事不复再闻于邮政仕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