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集邮团体兴衰史(三十三)
周今觉对费拉尔推崇备致,曾为其立传,认为“自1878年以来,西人最有功于华邮者,莫过赫德与费拉尔(周氏译作棣费拉德,笔者注)二人。赫德为创立华邮之人,其功在邮政;费拉尔为起首绘画邮票之人,其功在邮学”。“其死之日,(海)关、邮(政)同人莫不同声悼惜,英领某且哭之恸,谓寓沪西人中第一聪明人死矣。” 当周今觉得知费拉尔遗集尚在上海,且其中华邮珍品累累,急于得之而后快。特别是那红印花小字当一元四方连,更令周氏朝思暮想。但周今觉不知遗集在何处何人之手,只得催促施开甲尽快从中斡旋,以期早日成交。而施开甲却是个“慢郎中”,劝周氏别着急,耐下性子讨价还价。1924年5月13日施开甲致函周今觉: “本日书奉悉。棣维拉夫人之华邮自当设法; 足下之病在于一闻佳品,即急欲获得之。若D君同知余在谋购此集。当知为足下图之,而彼即可能出较高之值取得,以要君重价,因彼知足下急欲获此小一元四方连也。 足下必须向D君表示,君购票至多比市价略高,逾此即放弃。昨晚闻君言,A君尚开有票单在君处,余今忠告足下:切勿多购。并告以某数种因开价太高以拒之,若能如是,而获得红印花小一元四方连,胜得D君之票多矣。 余将尽速往晤棣维拉夫人,并携银1200两与俱,若夫人肯单售小一元四方连者,即予之。因余闻人言,彼皆欲外国现钞付值也。 此事一有眉目,当即奉知。足下且少安毋躁,盖若勒夫雷司之邮集可得,足下之收藏在世界华邮中大约已可称独步,虽无小一元四方连,何伤也。 总之,余必竭力为阁下图之。” 周今觉正急在火候上,哪听得进施开甲的劝告,阅信后,周今觉当即给施开甲送上2500两银票,促蓖尽快成交。两天后,即1924年5月15日施开甲致函周今觉: “支票2500两奉到,如不能购得足下所欲得之票,则将原款璧还。 余将竭力效劳,但恐此妇只肯将全部包括世界各国一并出让耳。姑试为君图之。 请勿向任何人言及此妇,因行名簿中有彼地址,可能为他人捷足先得也。 余认为2500两单购华邮部分实为善价,但女子庄??往良机当前,让其错过。余觉华邮部分不宜再增价过多,或者由余独往全集购下,然万不能出12000两之数,且须仔细阅过方可。余将试于星期六往。” 施开甲的洽商没有成功,费夫人不肯分售,且开价不变。此事只好搁浅。但周今觉耿耿于怀,必得之而后快。于是周氏亲自与费夫人洽购,虽困难重重而不辞辛劳,最后终于成交,成为中国集邮史上的佳话。 周今觉在回忆录中写道:(红印花小字当一元四方连)同施塔君的阔边黄五分全张,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遥遥相对,在华邮当中,可算两根撑天柱了,这个至宝,一向是隐藏在费拉尔的邮集里。费氏同我们华邮历史有极大关系,这是中外人都晓得的。因为自1894年万寿票起,至1898年正式票止,凡是华邮图案,都是他一人绘制的。他在海关、邮局两处,都有职务,所以他收集华邮,极其容易。他—本邮集,不过寥寥十几页,因为他在1904年就死了。所以他集邮只集到1897年,第一次正式票为止。他的邮集可称得起是处女邮集,因为张张都是从邮政局直接就到他家中,中间绝对没有经过邮贩的手。”费拉尔“娶华女为妇,与英人勒本为僚婿。余因勒本而识费妻,并得观其邮集,谋之三年而始获。费妻坚忍,异于恒人,有时气焰之骄,且不可响迩。余以重宝所在,不是不低首下心以就之。然苟非其坚忍不拔,其邮集或早已人他人之手,决不能待余二十年之后矣。我是从费氏夫人直接买到手的。这位费氏夫人之难说话,真是从来少有,我受足了她的气,却也亏她如此,不然二十余年来,早被人谋夺了去,也轮不到我了。我为这部邮集,费尽心机,盘算了有一年之久。” 周今觉为购得红印花小字当一元四方连,不仅忍声吞气,多次奔走,还耗费了五千大洋。但周今觉认为很值得,并感到得意和满足。周氏写道:“我算算我这个四方连小字一元,足足费了五千多块洋钱,但是要晓得,这是极公平的价值,并不为贵。一小字一元单票,却是值不了一千美金,但是一个四连,不能说他不值四于美金,不然我就肯拿五千多华币去买他吗?” 这件被集邮界人士誉为“东半球最罕见之华邮”——红印花小字当一元四方连终于在1927以2500两纹银被中华邮票会会长周今觉购得,创造了当时中国邮票买卖的最高价格。周今觉会长也因拥有这件最罕贵的华邮孤品而被誉为“华邮之王”。踌躇满志的周会长特地把这件至宝,制成铜版,彩印在1927年9月20日出版的《邮乘》第三卷第二期上。 值得一提的是,周今觉会长购得的费拉尔遗集中还有一件至宝,那就是万寿长距离日本版全套四连新票(现称万寿大字长距改值邮票,笔者注),但周今觉不承认他购自费氏遗集,而说“这一套至宝的来源,我有守秘密之必要。”而陈复祥直言,该件与小一元四连皆出自费氏遗集,“则皆为世界孤品无疑”(见《邮典》一卷四期,1940年4月、5月合刊号) 这件至宝,周今觉评价很高,认为他足可与红印花小字当一元四方连相媲美。周氏写道: “此外,我还有一套票子,也可算得宝中之宝、王中之王。外行人看起来,恐怕还没有小一元出名,但是内行看起来,恐怕还比小一元难得。是甚么呢?就是那万寿长距离日本版全套四连新票。我曾经在《华邮图鉴》里说过,这一套里,二分、四分、五分三种,是绝不希奇的,二钱四分,也稍为贵点,还不算什么。到了半分、一分、九分,就难得了。六分票,已经是有名的贵票,至于一钱二分改一角的,那真是旷世而一遇的珍品了(皆指未销印的新票而言)。我从前有一套单票,各种俱全,就是缺这一钱二分的一种,访求甚苦,有许多寓沪外国集邮家对我说,他们在上海有二十年未见此票一面的。只有一个专门收藏华邮的德根氏,他说以前曾经见过一枚,却也无凭无据。后来我无意中遇见一枚,大呼得宝,置酒庆贺。想不到世上还有一个四方连,而且是一个整套完全无缺的四连,你想这不是稀世至宝么?一我买的价值很廉,约合华币四千的光景,但是他的真价值,只怕双倍还不止,单是这一个一钱二分四方连,就足值五六千元以上,若是世界上再有第二个四方连,我可以出一万元高价收买他,这种天下孤品,难道轮不到二百种名票之列吗? 美国施塔氏的中国邮集,我虽没有看过,但是他曾经开过一张详细目录与我,其中确是有不可及的特色,但是万寿加盖日本版(后来集邮家研究,万寿票无日本版,笔者注)一类,却是萧条得很,本来集华邮集到这类,非至高的程度不可,因为有许多国人,对于日本、上海两版,不大分得出,既难得,而又不容易讨好;而且哪一种贵,哪一种贱,目录上既不注明,各种邮学书上又从没有提过,所以大家都浅尝辄止,略而不讲,只好在几种大家知名的票子上用功夫了。我邮集里有了这样两个宝中之宝,王中之王,这天下第一华邮四个字,就不容我客气了。” 中华邮票会会长周今觉与英籍集邮家穗根等人竞购费拉尔遗集中的华邮珍品,不惜重金,不遗余力,几经周折,终于成功。周会长得意非凡,众会员也为他高兴。周今觉会长在中外集邮家的威信大增。当时的中国富商豪绅肯致力于集邮者,可谓凤毛麟角,周今觉此举尤显得难能可贵。